夜冷買賣見盡世情(二)

   買貨時，張漢遇見的都是失敗的人；賣貨時，卻又遇上不少愛尋寶的人。

「有很多夜冷店的人會罵人，不喜歡客人亂搞他的貨品，但我沒所謂，我隨得些客人慢慢看，慢慢研究，想想那些東西有用。」

    這個尋寶樂園，吸引了不少與張漢志同道合的顧客，亦令他獲益良多。

「有時那些客人會教我看貨，好像那些汽水樽，那個七喜標誌，不同年份，都有所不同。有些是圓形的，有些是方形的．．．」張漢滔滔不絕，細說舊東西時，他更手舞足蹈，東找西找，給記者看看各樣有趣，罕有的東西。

    「我最喜歡舊東西，做夜冷初期，看到很多東西都覺得有趣，不捨得賣，不過這個不賣，那個不賣，怎可以呢？所以現在只是玩賞機械錶。」

   
    最近張漢從元朗一間專賣舊東西的店舖，買了一大堆具有收藏價值的舊東西，有六十年代的汽水瓶、紅鷄湯碗、文革年代被大批燒毁的戰士證、銀行擠提時發放的單據、銀行存摺等。健談的張漢，將一些貨品隨意定了價，事實上他可賣可不賣，只志在有話題跟人客傾談。

   
   無論是失敗的人或是尋寶的人，張漢都在他們上獲益不少。

「遇到失敗的人，我會作為警愓，做人要審慎踏實，知足常樂。有人來逛逛店舖，就算不買，跟我研究一下那些貨品，我已經很開心。」

說著，說著，張漢不由得鬍子動了動，身子晃了晃，爽朗地發出哈哈笑聲。

 

    ｂｏｘ：夜冷──舊爛的東西

很多人會將夜冷和收買混為一談，據張漢說，夜冷售賣拍賣的貨為主，而且是整批貨買回來；收買可以是單一貨品，壞貨照收。

但是「夜冷」一詞的解釋和來源，張漢二十多年前入行時，已問過前輩，卻沒有人可以解答。

浸會大學電影系系主任吳昊對香港歷史素有研究。他指出「夜冷」一詞已有百多二百年歷史，夜冷即是「舊爛的東西」，並有兩個由說法。第一個說法來自廈門話。

「廈門沿海，那時有很多人到東南亞工作，以賣舊東西維生，在街頭叫賣，廈門話「喊冷」即叫賣。在東南亞傳回香港，叫做夜冷。」

  
  第二個說法是，『冷』與『欄』相通，夜冷即晚上的行業。

「香港有果欄、菜欄，『欄』的意思是欄杆圍住的攤檔。而夜冷的行業多數是細微細眼，爛舊東西，好像金魚、花一般，不像白天賣正規的東西。而『冷』和『欄』相通，『冷』就變為行業的意思。」

　吳昊又指出，七十年代是夜冷行業在香港最鼎盛的時期。當時的社會環境差，多人買舊物。但時移世易，八十年代經濟好轉，夜冷業開始式微。到了九十年代，現在的夜冷店也較少賣破爛的舊物，偏向收買新貨品。

(寫於1999年11月)